19個世界知識產權日來臨之際，西電捷通公司總經理曹軍于4月25日應邀參加了在京舉行的“2019中國知識產權保護高層論壇”，并在專題論壇上發表了演講，主題為“專利保護與技術國際化”。他在此間表示，知識產權保護是中國技術國際化的定海神針，確保對中外企業一視同仁的司法審判則是發揮知識產權力量的核心。
技術國際化，前提是手中要有“糧”
“中國企業的技術國際化還處于啟航階段。”曹軍認為，當我們談論技術國際化時，前提是要有技術，而且是富有競爭力的技術，所以要先問問自己，我們手中有“糧”嗎？
在演講中曹軍談到，近年來，無論是美國301調查，還是新近中興事件等，都刺痛我們并帶來反思，除去要面對技術失衡下的貿易訛詐、沖突，我們終究還要正視解決缺少關鍵核心技術問題，尤其是注意在某些關鍵技術領域還有拉大差距的趨勢。
以技術國際化和創新活動相對集中的ICT領域為例，曹軍向與會者描述了中國企業在技術、產業坐標中所處的真實位置——中國企業在最終用戶產品的部分集成生產/裝配環節存在，處于產業鏈縱向和產品內分工的末端！“由于看到我們在最終用戶產品活動很多的表象，就誤以為我們掌握了產品的核心技術。實際上主要是產品之產品集成中的裝配而非真正的制造，而對于核心技術發明，以及技術之技術的技術集成創造，中國企業很少涉及。”
“我們手中的‘糧’確實不多。”曹軍說，包括在技術國際化競合中，我們也看到了一些現象和問題，如缺少高價值技術的高質量撰寫后的專利儲備，專利多而不強；投入基礎技術創新的企業/機構少，熱情不高等問題。“俗話說‘手中無糧心底慌’，這一現狀一定程度上導致社會對我國科技創新的信心不足。”他說。
為什么會出現“手中無糧”問題?曹軍認為，首先得看技術市場和競爭的法治環境，因為它對企業技術研發投資有著根本影響，且很可能對技術創新產生驅離效應。“具體體現在相關法治建設和執法力度不足。”他認為，目前的市場環境存在幾個典型問題，例如：不正當競爭致使劣幣驅逐良幣屢見不鮮，巨頭企業濫用壟斷支配地位為所欲為，科技創新法治資源供給嚴重不足，公共資源大幅向產業鏈中、下游企業傾斜等等。
他特別提到激勵市場技術創新的基本價值觀建設問題，我們往往被個別別有用心的寡頭企業及其代言機構、媒體所誤導，如蓄意扭曲對企業標準專利認知、抹黑中國專利權利人，根據自身需要調整立場影響案件審理、削弱保護知識產權力度。如以“標準必要專利疊加影響創新”這一類貌似合理的問題。
“試想20年前一部手機要上萬塊，現在多少錢？手機現在多少錢已事實上證明了所謂專利費疊加、影響產業創新發展的說法并不成立。顯然，企業和市場是聰明的。提出這些時，往往還會以‘影響中國產業發展、這對中國企業不利’的好心說辭人，殊不知，其實質就是提供了一劑涂抹了蜂蜜的慢性毒藥。這很不正常，需要我們大家擦亮眼睛。”
技術國際化要有底線思維，因為沖突無處不在
“技術國際化有一個問題不能忽略，那就是要有底線思維，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為沖突無處不在。”曹軍認為，競爭、合作與沖突是技術國際化的基本形式，而沖突更易發生在國際技術秩序、規則的競爭環節。他以西電捷通的一項核心專利在美申請時，整整歷時8年零5個月，成為連續4屆中美商貿聯委會議題為例表示，過去20年間，個別國家技術冷戰思維一直存在，后發國家的企業技術國際化中，它們試圖以遵循國際規則的努力和信心，往往要面對超常規的打擊、遏制，“需要有好的心態”。
“2001年中國加入WTO時，大家都在擔心中國會成為多邊貿易秩序的積極成員嗎？而如今制定WTO規則的一方卻高舉起單邊大旗。”曹軍說，無論是技術冷戰思維還是國家技術的政治博弈，在上述表象背后，是“個別寡頭企業選擇性地針對競爭技術及其知識產權保護施加影響，削弱技術創新價值乃至扼殺競爭技術，擾亂科技創新秩序也一直是他們在干的。”
另外，“技術國際化中的沖突誘因正在增加，底線思維應是企業戰略常態。”以西電捷通就一項核心專利訴蘋果公司專利侵權案為例，從2016年開始審理迄今已歷時3年，一審仍未結束，其間西電捷通所感受到的就是侵權者的懸崖戰術，蘋果公司全部專利無效請求已被駁回，但蘋果公司除在國內外發起七個案件或程序消耗外，更敢于在法庭內外采用“蘋果法律2.0”手段，一家曾經是全球市值最高、眾人敬仰的企業，肆意擊穿人們的守法認知底線、企業價值底線。
技術國際化充滿不確定性，寡頭企業濫用影響是根源
“技術國際化要面對極多的不確定性。”曹軍說，“我們的實際感受是，除了企業技術研發和技術轉移是可確定的外，其他的都是不確定、不好把握的。”例如專利能否獲得授權關系到技術成果能不能得到保護，往往會遇到個別國家蓄意拖延授權等隱性貿易壁壘，國際技術規則的競爭能不能成功，寡頭企業侵權行為、專利反向劫持等等一類行為能不能得到遏制，雙邊技術政策變化可能帶來的不確定性，都是深度影響和巨大挑戰。
曹軍說，即便是企業可控的技術研發，也因其研發周期長、產出慢（西電捷通一項技術創新的價值實現周期一般需要8-15年），新技術往往也會遭遇到“市場失靈”問題，這更需要企業具備超強的戰略定力。
“技術國際化不確定性的根源，是當前個別寡頭企業制度性削弱知識產權保護，知識產權執法存在國內和國外企業雙重標準。”曹軍再次提醒，寡頭企業的根本目的，是謀求自身絕對利益的最大化，而ICT領域，就是寡頭濫用支配地位的重災區。
在演講中，曹軍引用了一份美國商會研究報告，該報告指出“美國科技精英近年來并沒有太多變化，無非就是谷歌、蘋果、Facebook和其他受益于削弱的專利執法權的老公司。這些公司試圖通過支持像High Tech Inventors Alliance這樣的游說機構來確保他們的市場支配地位。”彭博社對此認為“很清楚的是，過去幾年中的專利改革努力已經對美國目前的創新經濟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中國技術行不行？不能簡單以貨架上有無期望產品來判定
“前面我談了一些負能量的問題，但是通過過去20多年，因為公司業務與將近3000家企業的交流、超過500家企業的合作，讓我有了很深的感受，那就是社會對中國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有著很深的誤讀，我對這些企業家非常敬佩。”曹軍說，中國企業的能力“不能簡單以貨架上有無期望產品來判定”，貨架上沒有這種產品，一種情況是企業沒能力做不了，一種是有能力而不去做。“像一直以來，我國絕大多數企業毛利只在10個點左右，前些年，短短幾年間人民幣升值30%，新《勞動法》后勞動力成本飆升，融資時銀行惜貸，還要每天面對產品市場激烈競爭風險，供應鏈風險，防范產品質量出問題，即便這樣，它們還能活下去。試問，有著這種‘小強’般頑強生命力的中國企業，還有什么會是做不好的呢？”
“決定中國企業行不行的根本，在于投入技術研發能否得到保護鼓勵？如果產品市場的不正當競爭，劣幣驅逐良幣不被規制，寡頭企業肆意妄為不被遏制，當看得見的產品市場競爭尚且如此，又如何讓企業敢于在看不見的技術上進行投入呢？”曹軍說。他也以自身企業為例，就相信知識產權保護的力量，堅持技術研發、技術轉移，企業的技術發明和國內外知識產權等情況作了介紹，特別是企業要秉持科學、正當的技術義利觀，反對個別國家以技術領先支撐的貿易霸凌。
“中國企業，給點陽光，就能燦爛。我們必然從技術使用者邁向技術創造者，必然會成為全球技術供給力量的重要組成。”同時他認為，一個健康可持續的國家技術群落不能寄希望通過若干棵“參天大樹”（大企業）實現市場的技術供給保障，這種傾向、解決問題的省事思路不可取，有悖技術活動規律。事實上，技術的研發，客觀上一定是“郁郁蔥蔥”才正常，人類科技發展歷史充分說明了中小微企業/組織，乃至個體，它們始終是技術發明的主體。另外，他還提到，個別寡頭企業持續侵害全球中小企業專利權人的合法權益，系統地實施針對標準必要專利的“反向劫持”等行為需要重視。在中國，這些企業一面利用其知識產權形成的強大競爭優勢持續獲利，另一方面通過專利反向劫持等方式不斷削弱中國企業競爭力，使不少中國企業深受其害，這也是需要亟待解決的問題。也要打掉因過去在投資和市場享受超國民待遇的寡頭企業，試圖在司法審判中謀求特權的非分之想。
最后，曹軍以“嚴格專利保護，對國內外企業一視同仁，是激勵中國企業投資技術研發、技術國際化遠航的根本保障力量！”結束了演講。
附：
現場評論
WIPO（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中國辦事處業務主管鄧玉華評價說：“盡管曹軍非常謙虛地說自己不是知識產權保護專家，但是您從中國企業的實踐角度，向我們證實了無論對于技術發明者、技術供給者還是技術使用者而言，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性。”
WIPO中國區顧問王曄博士在論壇問答環節發言時表示：“一說知識產權保護，我們就想起對那些國際大公司、外國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其實我們也應對國內企業的專利保護主張一視同仁。曹軍提出從底層法律設計的角度，建立公平有序的市場競爭秩序，這一觀念值得我們深思。”
現場問答
觀眾提問：西電捷通對專利的代理機構如何布局，更看重它們怎樣的素質和能力？
曹軍：首先，有保障的技術活動，必須做知識產權集成開發的布局。在西電捷通的投入占比中，技術研發投入始終占據第一，而第二大投入就是知識產權保護，對代理機構的需求比較強烈，但我們主要看代理機構能否確保對我們高價值技術進行高質量的專利撰寫，當然我們也關注代理機構的持續性及對口人員長期穩定。
其次，（專利代理機構）對技術的認知是最核心的，我們不要專利數量，絕不要，永遠不要。過去十年我們在各種場合反對過度追求專利數量這種做法，西電捷通內部的10個專利提案中能過1個就不錯了，要精中選精，優中選優。因為到最后你技術的價值，必須要看可勝訴的專利價值，判斷做不到的專利我們堅決不要。
同時借助這個場合，我們呼吁，不應為了專利而專利，為了要數量不要質量，這樣會把（專利代理）行業的水平拉得很低，生態秩序會非常亂。說到底，垃圾專利就是攪屎棍，打不死人，只可能搞的自己一身臟，沒有意義。
注：關于“2019中國知識產權保護高層論壇”
“2019中國知識產權保護高層論壇”由中國知識產權報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中國辦事處共同主辦，是全國知識產權宣傳周品牌活動之一，受到國內外的廣泛關注。本次論壇的主題是“加強知識產權保護 促進高質量發展”，共設1個主論壇和6個專題論壇，涵蓋海外知識產權布局、知識產權審查質量效率等熱點話題。
原文鏈接：http://www.ctoutiao.com/1694027.html#msg_0
報道時間：2019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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